春风拂过山野时,千朵桃花便轰轰烈烈地绽开了。阿宝总说,这景象像极了他记忆里的某个黄昏——那时祖母的蓝布围裙上沾着花瓣,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,而门外的桃树正将天空染成粉色的海。
村里人笑他痴,哪有人把桃花当一辈子念想的?可阿宝总固执地守着老宅后的三亩桃林。修剪枯枝时他哼着跑调的山歌,施肥时对着泥土说悄悄话,仿佛那些盘虬的树干里藏着能听懂人语的精灵。
直到那年寒潮突至,满林花苞冻成冰疙瘩。阿宝裹着棉被在树下守了七天,最后竟用体温融化了最近枝桠上的霜。后来他总指着那根枝条说:“你看,这朵开得最艳的,是用心尖血暖出来的。”
如今桃林成了旅游景点,游客们举着自拍杆惊叹“好一场桃花雪”。没人注意角落那个佝偻背影——他正把落花埋进树根,如同二十年前埋葬祖母的蓝布围裙。风过时,千朵桃花簌簌地落,像一场迟到的恸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