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满弓刀念一,这句诗总让我想起北疆的冬天。那年我随军驻守雁门关,腊月里的风雪像刀子般割人脸庞,铁甲上结的冰霜足有半寸厚。
守夜时最怕听见狼嚎,那声音裹着雪粒子钻进耳朵,能让人从骨头缝里发冷。老赵总说这是阵亡将士的魂灵在巡边,说着便用冻裂的手抹他的陌刀,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布条。
炊烟升起的清晨最难熬。伙夫老陈煮的羊肉汤冒着白气,新兵们围着铁锅说笑,我却总看见念一蹲在箭垛旁啃硬饼。他总说南方的雪是暖的,落在地上就化成水,不像这里的雪,踩上去会发出将死之人的叹息。
后来那场遭遇战来得突然。念一带着十人队出去巡哨,回来时只剩他的弓挂在马鞍上,箭囊里插着支折断的羽箭。我们在雪地里挖了三天,最终只找到半块刻着"念"字的腰牌。
如今每逢落雪,我仍会对着铜镜系紧当年那根旧束甲绦。镜中人两鬓已霜,可耳边总回响着念一最后那句话:"替我看看故乡的梅花是不是比雪白。"